游長老話當初

  • 受訪者 — 游炳全
  • 訪談者 — 周靜羚
  • 繕打者 — 蔡怡安、黃珮芬、蔡怡霈
  • 編輯潤稿 — 簡秋燕

回憶舊時教會-佈道所 尋找腳蹤

  現在的樹林教會是從佈道所的形式開始,當時由同是樹林人的盧石泉(家作西裝裁縫, 妻子盧林約西,後來成為教會的長老)、王興(王長老的阿公)、林水生(我妻子林孜娥的阿公,林孜娥為教會第一位女執事)這三位前輩,在樹林博愛街那一帶租房子所設立。當時的博愛街是樹林的中心,像現在的中山路,而且還是圳溝,有分下圳和上圳,下圳是店舖, 上圳都是住家。圳頂有間有名的餅舖,叫謝記餅舖,那間餅舖的對面就是教會,教會位置在上圳,教會是普通長長的店面,靠近博愛街的部份為禮拜堂使用,後廊是傳道師館。舊教會屬於傳統的四合院建築,東邊部位前段改建成為禮拜堂,後段四合院古厝改建為傳道師館, 就是牧師館。我家的租屋就在四合院的正面部份,從後面看來和教會同屬一間屋子,牧師館的用水就是和我家共用同一個水幫浦。日據時代因為空襲的緣故,加上因信徒歧視日本人、 樹林寺廟林立,所以基督徒多被排斥,有一段時間因而暫停佈道所。日據時代後期有從外地聘請兩位傳道,一位是康清塗傳道、一位是潘水土(士林人)傳道,他們都有兩個孩子,分別是康恩典、康恩合,潘乃庸、潘乃徹,那時都小,年紀差不多5、6歲。

  日據時期,傳教會受日本政府限制,雖然可公開,但卻不能大肆張揚傳福音,所以都是會友來禮拜堂做禮拜。那時後教會的外觀是店舖形式,當時叫「入店窗」,以前沒窗框沒有玻璃,用木板一片一片嵌入成為店的門面。就是兩邊店窗、中間木門樣式的禮拜堂。孩童時代約3、4歲時,若遇到禮拜日早上就會跟著我大哥去幫忙開店窗,把木板一片一片拆掉放在旁邊,擦椅凳、排椅凳,有空時就聽聽康傳道講道。傍晚禮拜結束就「嵌店窗」,再將一片一片的木板嵌回原處。那時教會的地面不是水泥地,是真正會塵土飛揚的泥土地面。另外一提,在外面舉辦佈道會就是佈道所時期做的,那時有一個叫澎湖伯,他是在北部一個很有名在佈道的佈道家,教會還沒有傳道時,他常來幫忙,他非常愛樹林教會,每次佈道會的晚上他就在樹林車站。舊時車站前有一棵榕樹,在那棵大榕樹下,他站在板凳上佈道,說趕鬼的事及台灣人禁忌、忌諱的事。我記得有一次在潭底佈道,他說以前人若往生了,要放在棺木裡再抬出家門,結果有一家他們把材料帶進屋子裡做棺木,因為以前人會停屍一段長時間,等棺木做好人放進去,結果要抬出家門時,竟然抬不出去。

 

艱困的傳道生活

  佈道所當時會友不多,奉獻很拮据,給傳道師的謝禮也就常常拖欠,所以為了謀生,傳道們會在禮拜堂的後院養雞養鴨。小時候,常聽傳道說樂園很有趣,每一樣都可吃,水果到處都是,聽到那個故事,我隔壁鄰居,就是蔡長老的哥哥-蔡澄甫,比我小4、5歲,我到哪裡他都跟著我。跟我說:「游兄、游兄,我們都聽說過天堂,我們這裡也好像樂園、動物園。」我說:「怎麼樣呢?」他說:「這裡有羊、有雞。」這雖然是玩笑話,卻也說明了當時傳道師生活的缺乏和艱苦。

 

委身服事的青年

  台灣光復前教會漸漸復興,那時有一位郭樹德牧師,他是教會搬來以後才就任的,那時候還在舊禮拜堂時,教會還沒升格,是傳道。他有一個小孩叫郭勝棋,是學音樂的,很有成就,在佈道所時聖歌隊都由他主領,以前青年團契就是聖歌隊,聖歌隊就是青年團契。那時聖歌隊在他帶領下很頂尖,在日據時代有四部合唱的,只有教會才有,別地方是沒有的。那時的青年團契比現在長執會強,教會所有的事都是青年團契在做,青年號召要做什麼就去做什麼,長執跟著青年團契在做,另外還有野外主日學。郭傳道特別注重青年,青年們都很願意委身服事,所以訓練他們開始野外主日學,在潭底、山佳、沙崙、彭厝,這四個地方野外主日學。

  當時大家要去野外主日學的時候,都會先來車站,山佳由我負責,不管去潭底,還是哪裡,我們都會先到車站集合,郭傳道就會到那裡先一起禱告,再各自出發。我坐火車,剩下沙崙、潭底、彭厝的都是走路,較遠的結束後沒有回來集合,較近的都會到池善蒲執事那裡(外省人、酒廠會計、教會第一位外省長執)。那時大部分的人是很氣外省人的,說到外省人都咬牙切齒,樹林教會卻能接納外省信徒,還會特別地照顧他們,讓他們可以擔任長執, 這是樹林教會上一代長輩留下來美好的胸襟典範。後來還有詹長老(女長老,大陸來的廈門人,住在酒廠宿舍)、薛執事、陳執事,這些都是外省人。

 

新禮拜堂的搬遷與改建

  後來台灣光復後,教會越來越復興,除了野外主日學,還與孫牧師娘配搭,有巡迴佈道會,主日學也一同去踩街遊行。那時在博愛街很復興,後來人越來越多,教會在1953年時, 搬來現在這裡,那時陪餐會友只有27位。當初要搬過來時的那個禮拜六,剛好毛毛細雨,我和蔡長老的哥哥蔡澄甫兩人去禮拜堂,兩人說到隔天就要到新禮拜堂做禮拜卻沒有椅子,怎麼辦?兩人就決定:「我們就去搬,不然誰會搬?」我們兩個人跑去舊禮拜堂的正對面,黃介生執事家是殺豬的,借他搬運豬的人力車,在綿綿細雨中搬椅子到新禮拜堂預備隔天做禮拜。

  後來禮拜堂又不夠會友坐了,要再蓋一間更大的。原先期待可以改建成80坪,但是教會存款所剩無幾,所以就改成60坪,再存一陣子,還是沒有錢,改成40坪。最後決定不管有沒有錢,最小就是要40坪,以40坪蓋成了白色教堂,在1966年建築完工了,1967年正月十五獻堂,足以容納200人。現在的禮拜堂是因興建教育館才一起規劃蓋的,從上空看我們的教會是一個十字架的圖樣,講台和後面的服務台都是教育館的一部份。1986年成立建設委員會,預備蓋教育館。那時青年團契、婦女團契⋯⋯大家都需要用教堂的設備,空間不足,所以要蓋一棟教育大樓供大家使用。60週年教育大樓獻堂時,順便發行紀念刊。

 

恩賜為主做工

   在1966年我36歲,當時規劃要建堂,於是租地來蓋。那時候我做執事,教會訓練我成為翻譯,要我把國語翻譯成台語,我沒受過國語教育,那時國中畢業就算是很厲害了。我38年畢業時,全校要推薦10個人去台北縣政府工作,感謝上帝讓我在那10人名單中。聖歌隊沒有錢買歌譜,我都刻鋼版拿去辦公室作歌譜,教會週報也是這樣,用鋼版刻出來。因著在教會受訓練作翻譯,在台上才有膽量說話,也因此我得以進入台北縣政府建設局,一個建設局是兩百人聚集在大禮堂,以前稱作中山堂,日本時代稱為公會堂,那是日本時代建的一個大禮堂,大家在那裡集體辦公。局長每週一都會對我們訓話,因為他是浙江人,所說的話都要我翻譯。民國39年局長要我做隊長,那時我才21歲,當時我應該是沒資格作隊長的,我應該從15級作起,一年一年慢慢地爬上去,但是那時光復後,制度尚未健全,所以才會這樣把你發表了,叫你去做你就去做,我當時也就傻傻地做,日子一天天地過。這是上帝安排的,從教會的訓練而來的,我才有那個膽量和信心。當時因為我是工程隊的隊長,我的屬下都是學建築的,資源很多,我們拜託新竹的一位長老幫我們作建堂初步的規劃,是80平方公尺的一個設計案,他來我們就開會討論,不過那時已經沒錢了啦!

  我做了工程隊的總隊長後,作了25年的主管,期間換了六個縣長,我都仍然作工程隊隊長,以前隊長是負責發包工程的,這個工作是個肥缺,但六個縣長都打聽我,知道我是實在做事的人,他們都是官派的外省人。作了25年總隊長後,就辭職換別人做,讓別人也有機會做,我改作技正,才比較有空做教會的事。做技正沒有幾年,縣長又把我升到建設局長,這位縣長是基督徒,也是板橋教會的長老。我當局長的第一個挑戰,就是馬偕醫院要設立竹圍分院。那時有都市變更計劃,之前努力了三年仍然無法順利設立分院。先前我身為隊長,馬偕醫院的董事會主席來聯繫,他也是樹林教會的會友,他帶著馬偕醫院院長來找我,我說:「你們要來拜託什麼?」他說他們需要我幫忙設立分院的事,一直到我當上局長時,馬上幫助他們解決。

  馬偕醫院開工三年了,土地的問題還沒有解決,周圍的道路沒有規劃好,沒有道路可進去,麻煩大了!醫院興建期間,上帝讓我生病住院,就在馬偕醫院裡面,住了一個月。住院時馬偕醫院的課長來找我談,我便叫院長、董事長們,每週都來我病房一起作工作會報,把困難都向他們說明,告訴他們我雖然入院了,這件事拜託他們協助完成,這都是上帝安排的,祂會安排人去完成。

 

教會未來展望

  談到樹林教會每一次的改建,最大的困難都是金錢。每次都是靠禱告,還有合一,若沒有合一,絕對蓋不起來。就像白色教堂用29萬蓋起來的,怎麼可能!29萬9千元蓋的, 大家都標會幫忙湊錢才有的。不像現在我們口袋裡已經有那麼多錢大家還不敢豁出去做。以我個人的經驗而言,若我們有人才,我們應該學習雙連教會多方面的經營,是以上帝的事業在做,當初只有19萬蓋教會,是去跟銀行借錢,然後多方面投資,除了雙連幼稚園、 三芝也有事業,多方面經營,但這是因為他們有人才,有人在負責經營,但我們沒有。就我來看我們樹林教會,我有一個永遠的計劃,就是全部拆掉,增建店面,店面上面蓋禮拜堂,下層租人也好,賣人也好,賣掉比較不好啦!租人比較沒關係。要靠貸款去做,要有經營的人才去做,我比較贊成像雙連教會這樣,下面都租銀行,然後跟銀行借錢,銀行要付租金,我就以租金還你的利息;這樣來經營,但是我們沒有作生意的人才,沒有會經營的人才,人家雙連教會有長老在專門負責作經營,我們沒有這樣的人才。我比較喜歡這樣的方式,是因為會友的負擔減輕,然後建築本身多功能使用,上面的樓層可以發展老人事業,不是指那些行動不便來這裡照護的那種,那種的寧可去安養院,我們要發展那些還可以來作禮拜的,他們家裡無法負擔照顧的,可以來這裡集合,要住家裡也可以,要住這裡也可以。日本已經在做,我們應該要跟進做老人照顧,比幼稚園的將來還有發展性,幼稚園大約再三年就要關門大吉了,因為小孩人數不足,公立學校都在開設幼稚園了,將來沒小孩可招生了。所以回過頭來想,我們有500人在聚會,這樣夠了啦!以樹林市的發展來說,這樣可以了,剩下的聚會人口應該要流向別的教會去,上帝的羊圈不只有一個,有多個羊圈去發展。

  聽說我們教會要擴建為480至500人的建築,我找了一位工業博士,他是自己去日本留學六年,為我講些構想,他現在是沒有在接案的。他問我要求的改建條件是什麼,我說白色教堂留著,旁邊往上蓋二樓、三樓作為禮拜堂,然後做斜傾的,連接教育館的三樓,教育館的三樓全拆開,那一邊作為禮拜的場地,有招待處等等,然後四、五樓留給主日學使用,這樣一來白色教堂可以保留,作為副堂,把它隔間起來作為教室,而禮拜堂可以蓋得漂漂亮亮,不會花費過高。上帝的羊圈弄得漂亮一點也是好事呀!也解決現在分開兩邊禮拜的不好現象。分樓上樓下就會有分別了!我在樓下做禮拜,你在樓上做禮拜,這樣就有分了!

 

同心禱告,搖動上帝的手

  教會改建若以長遠的角度來看就應該全部拆掉,才能夠整體全備。但是,我們有長久的團隊嗎?現在都還很散漫,沒有同心。要怎麼改建就交給建築師,我們要尊重專家,讓專家去規畫該怎麼改建最好,有一些法令的相關問題也需要交給專家去處理。會友們對建堂的共識則要慢慢建立,要蓋成甚麼樣式、怎麼蓋,都需要一段時間去緩衝協調,現在只有大家同心協力,願意出錢出力,並付上禱告的代價,搖動上帝的手,上帝自然就會在其中動工。